千千小说网 > 女恩师 > 26.恩情

26.恩情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千千小说网 www.qqtxs.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司马瑨又回到了东山,心情还挺不错。

    祁峰和顾呈站在门口研究,要不咱们把这门额给换了吧,就说这里是凌都王府别院得了,反正都成殿下的常住之所了。

    晚上落了第一场春雨,整个院子都浸着一股泥土的芬芳。

    司马瑨反客为主,吩咐厨房做了宴席,美其名曰“谢师宴”,在别院前厅里招待白檀,菜式无一例外都是她喜好的口味。

    白檀虽然不明其意,但有吃的就好啊,很给面子地早早入了席。

    一扫案上的菜品她就在心里佩服起这煞神的眼力来,不过一起吃过几顿饭,连她的喜好都摸清楚了,也是个人精啊。

    唉,只希望这份心意只是出于对师长的尊敬就好了。

    东海王的事她还没忘,该教导的还是得教导,不过今日这一遭救人之举已经让她对司马瑨另眼相看,心里原先的不快也就消弭了。

    那感觉怎么说呢,揣着快捂不热点不透的顽石已经恨不得扔了,没想到不小心从里面钻出了玉,一下就觉得这顽石有价值了,甚至是有点窃喜的。

    如此看来,能够按计划完成教导他的任务也不是难事了。那她就是未来的太傅啊!从此生活富足,安享太平,甚至还能在都中横着走,都能压她父亲一头了,想想还有点小激动,菜都多吃了几口。

    司马瑨见她胃口似乎不错,命人又给她添了道菜,举着酒盏问:“恩师这段时日急着找本王所为何事?”

    白檀正要提呢,停箸拭了拭唇道:“自然是为了东海王的事,陛下都因此气病了,殿下此举未免太过了。为师听说你还派了大军去抄了他的王府?”

    司马瑨就猜到是因为这个,不过觉得她会特地跑这一趟也聊胜于无,总比以前好。

    他一脸理所当然:“东海王当初险些害本王丧命,本王抄了他的王府又算什么?只可惜没能找到恩师喜爱的玳瑁。”

    白檀哭笑不得,还以为他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还真记在心上了。

    “为师不想要什么玳瑁,只要殿下能改正心性,比什么都强。”

    司马瑨冷笑:“恩师的教诲本王一定遵守,决不食言,但在此事上恕难改正,当年参与叛乱的人,迟早都会被本王一个个揪出来,下场全都会跟东海王一样。”

    要搁以前,白檀绝对要板起脸来严肃地给他说教一通,但现在不一样了,她现在对他充满了耐心,连声音都柔了几分:“殿下一定是因为当初的事难以释怀吧,无妨,为师相信你一定可以放下过去,做个叫人敬仰的亲王。”

    “……”司马瑨第一次有接不上来话的时候。

    他还以为白檀会跟以前一样端起师表,没想到她居然一下这么温情了。

    尽管莫名其妙,可听她温言软语的口吻,居然叫他觉得有几分受用,不禁端起酒盏又多饮了一杯。

    白檀看他不答话,以为是默认了,心情大好,难得地饮了一杯酒,不过入口之前十分沉重地叮嘱了句:“殿下至少还是给东海王掘个墓吧。”

    司马瑨看着她脸颊上缓缓升腾起的两朵红晕,随口“嗯”了一声。

    他见过青涩的白檀,成熟的白檀,固执的白檀,但面带红晕的她还真是第一次见。

    隐隐的一丝风情,竟叫人有些心痒……

    白檀倒也不是沾酒即醉的人,就是容易上脸,一盏酒喝下去觉得从脚尖到脸颊都是滚热的。抬头看见司马瑨紧紧盯着自己,难免赧然,赶紧找了个借口便提前离席了。

    她早学聪明了,要跟司马瑨保持适当的距离,免得他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

    无垢在外面等着,见了她今晚的模样很忧郁:“师尊,凌都王就救了个人就把你高兴成这样,他要再变好点,我就再也不是你最得宠的学生了。”

    白檀“咦”了一声:“你这是要跟凌都王争宠啊。”

    无垢打了个激灵:“那还是算了。”

    司马瑨多饮了几杯,睡梦里都是往事,第二日醒的有些晚,额角还隐隐作疼。

    出门时看到白檀立在廊下,捧着碗姜茶在饮,腾腾热气缭绕在她眉眼间,温柔的有些不太真实。

    大约是看出了他脸色不好,白檀很好心地问了句:“殿下是昨晚酒饮多了吧?叫无垢给你端碗姜茶来解解酒吧。”

    司马瑨大步走过去,搭着她的手腕就着碗喝了一大口,双眼就没离开过她的脸:“多谢恩师。”

    白檀僵着手目视着他大步出门,无言以对。

    算了,他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这么一想就释怀了,反正现在看他怎么样都还是算顺眼的了。

    司马瑨领着顾呈和祁峰朝军营赶,一路上快马加鞭,快到营地时,忽然从路边窜出个人影来,横档在他马前。

    他急急勒住了马,手已经按在剑上,却见面前站着的是个瘦弱伶仃的女孩子,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身上的赭色襦裙十分破旧,脸却洗得很白净,只不过额头上青了一大块,十分扎眼。

    祁峰暴怒:“哪里来的混账东西,敢挡我们的路!”

    女孩儿悄悄抬眼看了看司马瑨,忽然跪下来砰砰磕了几个头:“奴家是附近村郭的渔女,名唤采蓉,昨日承蒙恩公救命大恩,特来拜谢。”

    祁峰更怒了:“谁是你恩公,这是凌都王殿下!”

    对方显然是被吓着了,又再三看了看司马瑨,小声改口:“殿下就是奴家的恩公,昨日奴家落水,是殿下救的……”

    就是救的方式有点太粗暴,她额头磕在船甲板上,到现在还肿着呢。

    司马瑨扯了一下缰绳继续赶路,仿佛没见过这么个人。

    采蓉赶紧追了上来:“殿下,救命大恩无以为报,奴家愿意此后跟在您身边当牛做马……”

    司马瑨一夹马腹疾驰而去,尘土弥漫,迷了采蓉的眼也断了她后面的话,她抬手遮挡,再睁眼去看,哪里还有人影。

    祁峰跟顾呈都挺关心这事,到了营中一左一右地追问司马瑨:“殿下是昨日游湖时救的人吗?”

    司马瑨将马鞭抛在案上,边解披风边“嗯”了一声。

    祁峰很意外:“殿下居然还会救人啊。”

    司马瑨扫了他一眼,他赶紧改口:“殿下是全天底下最善良的人,当然会救人!”

    眼见司马瑨脸色又好了,他才接着往下说:“那丫头人是干瘦了点,但模样还算不错,反正她乐意跟着殿下,您就收着呗,不管是做个奴婢也好还是其他什么的……嘿嘿,您身边这不也很久都没个女人了么。”

    顾呈真是大写的一个耿直,立即接话道:“殿下身边不是有白菩萨嘛,她不是女人?”

    祁峰恨不得踹他:“那怎么一样,你怎么那么笨呢!”

    顾呈扯了一下额前一撮黄毛:“那姑娘长得豆芽菜一样,收在身边看着也难受,还是白菩萨好啊,身段模样都好得很,看着舒坦。”

    司马瑨刚在案后摊开军报,双眼蓦地扫了过来:“你看得还挺细致啊。”

    顾呈道:“是啊,殿下没觉得嘛,白菩萨那身段真的是……”

    司马瑨打断他:“领你营里的人绕附近山头跑十圈回来,少一圈就抽你十鞭。”

    “……”顾呈傻了眼。

    结果他还真老老实实跑了十圈,那一座山头也不小,跑完都到下午了。

    唉,这一天就他最辛苦了。

    一直到天擦黑时三人才返回东山,没想到走到半路居然又遇见了那个采蓉。

    她似乎就没走,在路边上等了一天。

    “殿下,求您收留奴家,奴家一定要报恩。”她跪在地上,怎么也不肯让开。

    司马瑨实在懒得理会,打马便走。

    他身边岂是什么人都能随便留的,连个来历都不清楚。

    祁峰本来还觉得可惜想劝几句,但见顾呈不明不白地被罚了,也怕遭殃,就不敢多说什么了。

    采蓉也是执着,看他们都走了,咬咬牙就跟了上去。

    奈何马速极快,她一路小跑,脚都要磨破了。

    东山上的学生们已经回来上课了。司马瑨返回时正好遇着他们下学,在山道上相逢,一群学生顿时毕恭毕敬地给他让路,恨不得钻到旁边的草丛里蹲着才好。

    只有周止反应算镇定,还向他见了个礼:“师兄回来了。”

    司马瑨点头,似笑非笑地回了句:“师弟要走了?”

    众人恨不得对周止五体投地,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周止也不是厉害,而是因为白檀实在心里高兴,今日与他闲聊时就说了几句,大意是司马瑨还是有善根的,没有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以后我们都对他好点,要用真情感化煞神,让爱洒满人间嘛。

    周止对白檀是真心尊敬佩服的,对她的话自然也深信不疑,所以现在对司马瑨的态度也变化了一些,至少要像对其他人一样正常地对待他啊。

    一群师兄弟们彼此作别,各自回去。

    司马瑨一踏入别院大门就被白檀给拦了个正着。

    “殿下,东海王你给埋了没有?”

    司马瑨也是佩服她的执着,哪一次都是这样,他不照办她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谁说东海王一定就是死了?”

    白檀一愣:“难道他还活着?还是又生不如死了!”

    司马瑨凑到她耳边低语:“本王一直都谨遵恩师教诲,不过恩师总不相信本王,本王也无可奈何。”

    白檀怔了怔,也是啊,她不是觉得他还有得救么?怎么连个机会都不给他呢。

    “也罢,为师相信殿下,此事不再多问,也希望殿下不要让为师失望。”

    司马瑨愈发意外了,她的态度还真是变软和了许多。

    几场春风一吹,寒气就彻底被吹没了。如今每日都是明媚的春光,院子角落里的迎春花开地娇俏,这时节就是叫人觉得舒爽。

    学生们如往常一样进出东山上课,只是其中好几个人年龄到了,没几个月便要辞别白檀入仕,所以近来课间气氛有些低沉,同窗之间多有不舍。

    周止也是其中之一,近来他总是最早来最晚走,也无非是想在东山能多待一刻就多待一刻。

    可他今日一早到了别院却被生生吓了一跳。

    白家别院前的山道石阶上站着个小姑娘,瑟瑟缩缩地抱着胳膊,瘦弱的像是风一吹就会倒下去似的。

    不远处的别院大门口站着足足一排侍卫,个个虎视眈眈,不容许生人靠近半步。

    白檀很快就听周止说了此事,去门外见了一下那姑娘,原本就觉得有几分眼熟,一问才知道她居然是那天被司马瑨救下的那个渔家女。

    人家为了报恩都一路追到这儿来了,好歹也要知会一声。

    司马瑨正在后院里练剑,练到发汗时如往常一样剥了上衣。

    白檀走过去,想要回避已经来不及了,刚要抬手遮眼,只听他笑了一声:“恩师又不是没看过。”

    说得也是,但她得注意师表啊。何况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思,还明目张胆的欣赏他的躯体,未免会叫他误会。

    不过眼一抬总能刮到他身上,那白皙的肌肤简直要被阳光照成微微的透明,浑身结结实实无一处不抢眼,汗珠滑过胸膛落入腹间……

    啊呸,不能看了。

    白檀干咳一声,侧过身道:“殿下那日救的渔家女还记得吧?如今人家追上门来了,你快去见见吧。”

    司马瑨一下反应过来,原来她是知道此事的。

    这么一想他就明白怎么回事了,难怪她态度一下变温和了。

    他张手任由顾呈给他披上衣裳,剑都没放下就去了大门外。

    采蓉远远看到他身影便将头低了下去:“殿下,奴家想要报答殿下。”

    司马瑨问:“你能如何报答本王?”

    “当牛做马,在所不辞。”

    “本王不需要牛,马也只要战马,要你何用?”

    “奴家……奴家……”采蓉抖索着身子,扑通跪在地上,眼泪吧嗒吧嗒地就落下来了:“殿下当时救奴家时,抓了奴家的脚脖子……倘若不跟着殿下,奴家就活不下去了。”

    无垢挨着白檀挤在门内围观,此时也认出采蓉来了,但她看不明白,悄悄跟白檀咬耳朵道:“被抓一下脚脖子怎么了?”

    白檀直愣愣地道:“礼教啊……”

    大晋风气是很开放的,男女大防没那么严苛,同席而食,同室起坐,促膝长谈,同游同赏,那都是正常的。不过肌肤之亲还是为世人所不容的,情难自抑的男女们也只能偷偷摸摸的暗中勾搭,反正见不得光。

    何况脚又是女子重中之重的部位,被一个男子抓了,说起来的确是失了名节。

    白檀心真痛啊,你被摸一下脚就这样了,我还被舔了,被咬了,被亲了啊!!!

    无垢看了看她的脸色,奇怪道:“师尊您怎么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

    白檀无语凝咽,她觉得要是按照礼教来,她早该被大卸八块了。

    采蓉一边哭一边悄悄看了看眼前的人,眼泪虽滚个不停,但她的心里是甜的。

    她是孤女,为了生计去打渔,其实根本不通水性,没想到会遇到他,保住了一命。

    村里的人不常与她来往,她从没听说过凌都王的名号,只认定他是个善人,想跟着他。

    从被搭救时看到这张脸她便动了心,名节毁了也没什么,能跟着这样丰神秀逸的男子就是福分。

    她住的村郭离军营不远,以往见过军营操练,还以为司马瑨是其中的将领,自己虽然是庶民,但他未必就是士族出身,兴许能跟着做个妾室也是圆满。

    可没想到他居然是堂堂亲王。

    无所谓,只要能在他身边,妾做不了也甘愿,为奴为婢也好,总强过辛苦捕鱼。

    司马瑨听了这话,手里的剑点了一下地:“这么说来,本王救你还是害了你了?”

    采蓉抬起泪水涟涟的脸看着他,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司马瑨的剑已经架在她肩上:“若是本王救错了,那就干脆收了这条命好了。”

    “殿下!”白檀赶紧阻止他。

    采蓉已经吓呆了。

    司马瑨看看白檀,只好收起了剑,走至她身边:“本王有一惑求解,礼教之中,到底是抓一下脚腕严重,还是一亲芳泽严重?”

    白檀脸都僵了,没好气道:“都不是什么好事。”

    “那行此举者可需要负责?”

    白檀才不会被他绕进去:“为师不教什么礼教的东西,解答不了殿下的疑惑。”

    “那看来就不用负责了。”他低笑一声:“既然如此,本王就绝不会收容那丫头在身边了,恩师放心。”

    “……”白檀心中一紧,怎么感觉这话反而叫她不放心了呢。

    这之后就没再见过采蓉,白檀也就以为她死心了。

    毕竟这也顶多算是一见钟情,被司马瑨的容貌折服了罢了,能有多深的感情呐?回头想想也该清醒了。

    没想到刚这么想完没多久,又有学生跑来告诉她那姑娘来了。

    白檀走去门外,采蓉一见她就跪下了:“请女郎收我为学生。”

    门内一群学生全挤过来看热闹,不过大多世家子弟都是不屑的。

    士庶有别,互不通婚,互不往来,哪有可能同堂听课,何况她学费付得起么?

    白檀的态度也很坚决:“回去吧,我这里不收学生了。”

    采蓉抬脸看着她:“女郎是瞧不起我么?”

    白檀挑挑眉,这才发现这姑娘不仅一根筋的执着,还挺敏感。

    不过她也懒得解释,笑了笑便转身回了院内,不想正撞见无垢的脸。她盯着门口边跪着的采蓉,神情有几分同情,大概是想起了以前的自己。

    当年白檀去武陵郡中游历遇见她时,她也是这样衣衫破旧,骨瘦如柴,跪在她面前求拜师。

    白檀将她带回了建康,起初她也被世家子弟所不容,但她心大,什么也不放在心上,久而久之也就与众人和睦相处了。时至今日,这些世家子弟也愿意真心唤她一声师姐妹了。

    她小声问:“师尊为何肯收我,就不肯收她呢?”

    白檀叹息:“你是真心求学,而她呢,不过是为了接近殿下罢了。读书识字是为了对这天底下的事多一些认知,而不是用来取悦男人的。”

    无垢明白了,也就收起了那点同情心。

    但采蓉不明白。

    这几日她等在附近,与周止也混熟了一些,这才知道白檀是凌都王的恩师。

    她那日已经注意到凌都王对白檀不同于旁人,一句话便能叫他收了手里的剑,还与她住在一处,行止亲昵,想来二人关系定不一般。

    所以她觉得白檀之所以拒绝她,无非就是不想让她接近凌都王罢了。

    这事似乎也就这么过去了。

    按照惯例,开春之后白檀要带上所有学生去东山山顶上春游一番。

    原本她也叫了司马瑨,希望借此机会使他开阔胸襟,少些沉郁。

    他倒是答应了,只是要忙军务,不能及时出发,要晚点才会过来。

    郗清听说了此事,也跑过来凑热闹,还提了两壶从长干里买来的好酒。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别院往高处爬,个个兴致高涨。

    正值万物始发之际,山林间深绿夹杂葱青,随处可见蓬勃生意。

    在最高峰头停住,白檀提议众人做赋一首咏春。

    郗清反正不是内行,他就是来捣乱的,谁开口说上句,他就胡乱接下句,弄得大家哭笑不得还无可奈何。

    玩笑到一半,司马瑨来了,宽衣大袖一身月白,散发踩屐,姿容风流,与往日大不相同。

    可惜脸色还是太过阴郁了点。

    白檀正要招呼他,忽然瞥见他身后的人影,不禁一愣。

    他身后跟着亦步亦趋的采蓉,已经换上了婢女的服饰,梳着乖巧的丫髻。

    咦,不是说好不收留她的嘛!